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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堂

藝術還在嗎?

藝術在哪裡?如果有,那會不會只是一個烏托邦式的想像呢?在生存危機之際,連藝術的存在都像是一種嘲弄。是嗎?也許是我太軟弱了。也許我不夠相信藝術或文化的力量。

  • 2024-11-02 17:42:00

關於藝術的100封信(11):
藝術還在嗎?

Dear YT,
大概開始這系列書信的時候我們都沒想到有機會可以到達第十問吧。對我來說,這系列的書信意義也已經超過原本設定推廣藝普的小學堂。就在等待妳針對QA 10的回信時,也再寫了這一封,作為前十問的一個分號(僅管這大概不會是一個提問——或者就算是,也是一個靈魂拷問)。

從第一問的「我們需要藝術嗎?」開始,問題似乎始終環繞在處於當代社會的我們,面臨各種工業化、現代化、全球化後的社會中的個體困境,以及在資本當道的現實世界裡,所謂的藝術與文化還存在純粹的空間嗎?藝術在哪裡?如果有,那會不會只是一個烏托邦式的想像呢?當然這樣的思考過於悲觀,而我們總是相信那應該存在於真實而非想像,所以才會持續下去這系列的書信吧。

這陣子公私皆多事,面對關係帶來的情緒起伏與書店生存危機,在生活裡跌跌撞撞的,心情上就連看到出版新小說的訊息都感覺冷眼。在生存危機之際,連藝術的存在都像是一種嘲弄。是嗎?也許是我太軟弱了。也許我不夠相信藝術或文化的力量。

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刻,重讀了柳原漢雅的小說《渺小一生》。九百頁的小說,書寫四個男性間一生的友誼如何撫慰、幫助彼此的人生與身心創傷。裡頭藝術家傑比,以他眼中觀察的密友們為題創作了一個系列。

那些畫很美,他把每一幅都看過,想到的不是裡頭描繪的生活,而是傑比創造這些作品時的生活——其中很多都是在傑比最淒慘,最無助的時候畫的,但那些畫卻充滿自信,而且精緻。

這本書寫了個人各自那麼渺小,但精神上的交會卻能撫育彼此。只是人生往往厚重得難以承受。

就像書店。花去那麼多心力與勞動維持的空間,其實遠遠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柔軟;柔軟總是幾個自己能在那裏頭得到的瞬間,更漫長的——財務焦慮與存續意義的自我拷問,才是那個讓人左支右絀的問題。

但,我們不需要藝術(/文學/文化)嗎?脆弱的時候更是需要吧。藝術讓人看不懂嗎?只要打開心,那些從靈魂裡流出的創作總會流進靈魂裡。藝術家看見什麼?或許就是這種渺小的軟弱之中還能長出的可能性吧。像這樣,從Q1-Q10我可以這樣洗過一遍,得到屬於這個時刻、這個感覺無力與焦慮的時刻,屬於我自己的答案。在絕望的時候,在感覺渺小的時候、脆弱得難以承受的時候,真正救贖我的總是作品。

也許人生就是不得不一直失去什麼吧,理想、信念、希望,之類。但總是那些從靈魂中流出來的東西,會流入靈魂裡成為某種能量,才讓我們還能繼續在這種絕望中繼續往下一步走去。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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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C,
所謂的純粹空間可能是一種投射或者幻想,真實的境況是更燒肝勞心而勉強撐住想撐著的東西。人們可能只是不願單純地肉體存活,而想要精神力一併持存。我想問題可能是:我認爲重要的東西,別人是否也認為重要?或者換個角度說,憑什麼我覺得重要的東西,他人必須買單?我們所呵護的、想要保存的,會不會只是一廂情願。就像回到創作這件事情,現代主義以來,作品與藝術家個人的內在精神緊密不分。那麼,在什麼情況底下,藝術家不只是孤芳自賞,而是同時也能使他人共感?在拿捏這個感知的界線時,又如何維持住自己想要的,而不譁眾取寵、不走向媚俗呢?(關於「媚俗」的正當性,又是當代藝術的另一個大課題,另議。)在把握住自己所想的同時,又不只是喃喃自語、一昧地自溺。

我覺得同樣的提問可以回到書店這件事情:如何在經營一方空間時,在其中灌注經營者的理想樣態時,如何能同時能觸及他人?書店跟他人的關係該是什麼?書店跟這些抱著理想的經營者間的關係又是什麼?

書店夢!這可能是許多文化人的夢想之地,或者寄託的烏托邦。它得存在,它的存在就是一種希望之光,即便渺茫。但如果有一天,它的存續已經遠遠超過我們肉身可以支撐的,那麼在肉身破碎之前,還是先後退一步,先接住自己。書店實體雖不在了,但它曾經在那,那就非常足夠了。 「在生存危機之際,連藝術的存在都像是一種嘲弄。是嗎?」妳問。

是啊!如果肉身不在,精神也無所寄託吧!(這裡我們先跳過「靈魂不滅」)但或許不僅僅是這樣。記不記得我們做的戰爭與藝術的專題,那時候我們是深深相信:不是的,藝術在危難時能起著作用的,那些慰藉、那些撫慰,真正存在過。其實妳已經回答自己了:「我們不需要藝術(/文學/文化)嗎?脆弱的時候更是需要吧。」


-Y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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