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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與藝術只能相愛相殺嗎?

廣播出現的時候,人們擔心再沒有人讀報紙了,電視出現之後,人們擔心再也沒有人聽廣播、看電影了,網路出現之後,又擔心大家恐怕就不再看電影或電視了。

  • 2024-09-04 18:27:00

關於藝術的100封信(10):
技術與藝術只能相愛相殺嗎?

Dear YT,
前一問,妳的答案使我深有共感。在過去修習新聞傳播學的時候,也有類似的爭論,類似網路是否會取代一切傳播工具?就像廣播出現的時候,人們擔心再沒有人讀報紙了,電視出現之後,人們擔心再也沒有人聽廣播、看電影了,網路出現之後,大家恐怕就不再看電影或電視了。事實是,讀報紙的人少了,聽廣播的人少了(但都還不是零),但網路新聞比報紙更及時了、網路廣播(Podcast)也出現了,更不要說從Youtube到短影音,乃至於現在串流平台幾乎已經成為個人電影院。媒介載體進行了整合,但不管是報紙代表的文字傳播、廣播代表的聲音傳遞,電視/電影的影像性,都沒有消失。報社還活著,廣播電台還活著、電視台還活著、電影院還活著,雖然都面臨著危機與困境,但也都在尋找解方與出口,甚至轉換技術平台與形式。當然,這是相當一般論的討論,畢竟熄燈的報社也有、電影院越來越少,而電視在產業競爭力上似乎漸漸比不上串流平台。社會傳播的方式確實隨著工具的演進而改變,而改變要轉向什麼方向確實是我們在樂觀之餘很難預判的。

作為(廣義的)傳播相關從業人員、又是被稱為夕陽產業的出版工作者,我覺得媒介大概會越來越難定義界線——比如,何謂「記者」、何謂「編輯」?最後我們都是內容生產者、也同時是傳播者。是記者也好、是編輯也好,或許所謂的內容也漸漸地不再是這種職業邊界所能定義的吧。

藝術或許也是這樣吧?從妳的角度看,藝術被工具打破的界線又是什麼呢?

上周我好不容易去了美術館看展。南非藝術家William Kentridge展因為參與了展覽專刊的製作因而對作品感到十分熟悉,但卻也迷失在他以炭筆素描轉製成動畫的「素描投影」(Drawing Project)系列。恰恰是那樣帶著素樸手感又充滿力道的筆觸,搭上新工具的轉輪,於是有了另一種能訴說的故事。我特別喜歡動畫進展時,被擦掉的舊筆觸留下的淺淺筆痕,像是具象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

-C

_________

Dear C,
我怎麼覺得問題越來越難,聊天真的會聊到這種程度嗎?妳的問題「藝術被工具打破的界線又是什麼」搖晃了一下我的腦。在忍著翻找腦中資料庫的職業病之前,我先冒出來的是「技術先決」四個字。以畫家為例,在過去,畫家是掌握了高度繪畫技巧的一群人,這是他們基本的學養訓練,這種訓練讓他們達到上封信提到「如實描繪」的任務。而技術優劣也決定著他們是不是一位好畫家以及作品好壞的重要因素。

然而,如今許多的繪畫其實都不是以技巧為主,或者更精準地說,技巧已不再是決定作品好壞的必要因素。其實也是這點使得當代觀者有時候相當困惑。以前觀眾還可以用「像不像」的技巧好壞,或者「美不美」回應作品,現在面對作品卻比較常充滿問號。最常聽到的就是「這麼簡單三歲小孩都會!這樣就是作品了嗎?」,或者「這到底是想要表達什麼呢?」

然而,我並不是要說「技術」已經完全不重要了,而是「技術」在當代已經不是判斷作品的唯一標準了。技術當然重要,只是如今它常是以較為隱形的方式退到作品的後方,有點像是後台一樣,它成為創作者的眼睛,或者說,它成為創作者的美感判准,而非只是逼真與否的表面視覺呈現。

回到你提的William Kentridge展,這其實是一個用來談技術面向的好例子。這個展覽展現了另一種「技術」的多元運用,從素描到動畫、素描到壁毯、素描到雕刻、素描到戲劇⋯⋯,這不只涉及技術/藝術的進展與多元展現,同樣也是一種超越媒材限制的展現。

-Y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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